流感突袭南方 发热门诊上百孩子排队

因为流感，江微1岁多的儿子高烧39.1℃，她和丈夫赶忙带孩子去了医院。但发热门诊人满为患，铁皮板围挡起来的临时等候区里，超100名儿童在排队候诊和退烧。一位医生和三位护士又要抽血，又要做核酸、发体温计和登记信息，忙得团团转。婴儿车推不开，江微只能一直抱着孩子等。按照当地防疫要求，她要等孩子的现场核酸检测确认阴性后才能离开，所以从早上7点多一直抱到中午11点才完成整个就诊。回到家时，她的胳膊已经累得抬不起来，好像不是自己的。目前，流感正在南方多地反季节流行。仅上周，中国国家流感中心就报告了155起A(H3N2)亚型流感暴发疫情。其中，南方多省进入夏季高发期，广东、江西、广西、福建、海南、湖南、浙江等7省接连发布流感预警，单周检出流感样本超1700份。流感数据的持续上升也给医疗机构带来巨大压力。上周，南方相关哨点医院门急诊病例中流感样病例占比达7.5%，已明显高于2019-2021年同期水平，且仍在上升。6月以来，江微所在的福建各地发热门诊，日均门诊量更是几乎翻了一倍，儿童患者明显增加。由于流感症状和新冠相似，均可出现发热、咽痛、流涕、咳嗽、乏力、肌肉酸痛等症状，容易引发担忧。有人发烧，连做三天核酸，结果都是阴性后，才放心去医院检查。也有人头疼并有感冒症状，被室友劝说赶紧就医，不要耽误病情，但室友却因此怕得一晚上没睡好觉。且因防疫要求，去发热门诊就医也存在诸多顾虑和不便。江微听说，当地有人去发热门诊就诊，健康码会赋黄码，直到核酸结果出来之后才会改回绿码。新冠与流感叠加下，患儿看病怎么办？以下是江微的讲述：

2022年6月16日，江微在发热门诊候诊时发现，大量患儿和家长在排队候诊（受访者供图）上百儿童在发热门诊候诊，哭闹不断像菜市场我的小儿子现在一岁零七个月。他是6月16日出现症状的。那天早上快6点的时候，他自己哭了起来，说很热。我摸了一下发现有点烫，就量体温，结果是39.1℃。我的第一反应是可能与长牙有关。很多小朋友长牙期间就会发热，我姐家的小孩，每长一颗牙都会发一次烧。我家孩子这阶段一下子长了六颗，可能会引起发烧。而且他最近老用手去抠牙齿，也可能因为手卫生没有做好，有点细菌感染。我们倒没有担心是新冠感染，因为我们没有去过任何地方，出门也都会戴口罩，保护得相对比较好。但是孩子体温太高了，不像只是细菌感染，所以我们马上就收拾好东西，我老公开车，直接去了厦门第一医院的儿科急诊。我做过6年护士，对医院的流程比较熟悉，但到了急诊，那里的护士告诉我，这种情况要去发热门诊。我很久没去医院了，不知道这些变化。到了发热门诊，才发现它是临时搭建在医院之外的一片区域，外面由铁皮围起来。医生问诊的区域似乎是原来的一个过道，临时隔出来三个诊室，大概有100平方米的样子。休息等候区很大，但完全是在室外，只用蓝色的铁皮板围挡起来。因为那段时间厦门一直下雨，所以上面有一个类似防雨棚的东西。我看到其他医院情况也类似。发热门诊的流程也繁琐很多。首先门口要出示行程码、健康码，还要测体温。两个保安告诉我们，一个孩子只能有一个家属陪同，进去之后要等核酸结果出来，去领通行证，然后才能出来，其他时候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能出来，且出口是上锁的。要先征求我们同意，才能放我们进去。孩子生病之后特别黏我，一直喊妈妈抱抱，这时候他是不亲爸爸的。我们也没有办法让他下地，他一下来就要哭，就要你抱，所以最后就我陪孩子进去。我们到的时候是早上7点多，那时里面已经有三四十个孩子在等。里面很挤很小，连婴儿车都推不了，我只能全程抱着。里面像我一样带孩子的妈妈很多，有的是奶奶，爸爸可能就只有七八个，可能也是因为孩子生病之后尤其黏妈妈。孩子一直很烦躁，一直哭闹，一直想睡觉。因为发烧，他没办法出汗，身上很烫，加上早晨5点多就开始哭闹，他很想休息，但发热门诊环境嘈杂，又没办法休息，也没有地方走动，非常难受。我也不好受。那天厦门一大早就有二十五六摄氏度，非常闷热，现场也没有空调，人又多，整个人都很烦躁。我一个人抱着20多斤的孩子，背上还背着一个包，一会儿要哄他不闹，一会儿要哄他睡觉。对这么小的孩子，真的希望能多一个家长进去，一个人真的照顾不过来。进发热门诊之后会发N95口罩，要把原来的口罩换掉，然后有一个分诊的环节。因为体温在39℃以上，我们被分到二级。所幸我们当时去得早，进去以后第三个就到我们。填过基本信息之后，就可以到诊室问诊。进到诊室，医生首先做了新冠的筛查，问我们有没有离开过厦门，有没有去过风险地区，家里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以及最近家里有没有其他小朋友或大人有新冠相关症状等等，问完之后才询问其他情况。问诊完，医生先给开了退烧药，然后让我们去查血和做核酸。退烧药效果很快，大概半小时，孩子就安静下来，出汗了，也能睡觉了。

夏季流感在福建等南方省份流行后，有网友晒出当地医院发热门诊的就诊流程（网络截图）患儿多医护少，独自抱娃4小时等核酸结果我们刚去的时候还不是很挤，但到八九点正式上班的时候，人越来越多，排队的得有100多人，各种哭闹声混杂在一起，像菜市场一样。所有小朋友都是高热，有的高热到40℃，还有很多都有咳嗽的症状。有人想先看，但也没有办法，因为所有小朋友都属于高热的。儿童发热本身就属于一个很正常的现象，发热门诊是临时设立的，平时一天可能就十几个人，条件简陋不太影响。但没想到流感暴发，一下这么多人就诊，就弄不过来了。而发热门诊的人手真的很少。虽然有三个诊室，但只有一个医生、三个护士，负责核酸、抽血、排号、维持秩序。我们刚到的时候医院还在值夜班，只有一个护士，既要负责分诊登记，又负责抽血和核酸采样，还要负责发温度计，忙得团团转。排队等抽血的时候，这位护士忽然说，核酸时间快到了，大家先去做核酸，然后就跑去核酸那边。据说是因为8点要送一批核酸样本去检测，所以要赶在这个时间前给我们做完。有很多家长抱怨，怎么就一个人在这弄，也有人拍抖音的，说发热门诊条件太差、人手不够，但是护士也顾不上理，就在那里埋头干活，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还有一个爸爸忽然捶墙，我看到他表情很气愤很凶，但又很无奈。可以理解，家长都很紧张，小朋友那么高热，又要等那么久，肯定会烦躁。但我还是吓了一跳，赶紧抱着儿子跑了。其他人也差不多这样做，那个爸爸周边一下子空了一大块。没有人上去询问或劝导，医护人员真的没空，家长都带着孩子也不敢靠近，怕他做什么过激的事情。他的女儿就在身边，大概只有3岁多，精神不好，蔫蔫的。所幸她好像也不是很理解爸爸的行为，所以没有吓到。最辛苦的是抽血的时候，护士要抽血，孩子却安静不下来。我一边哄他，护士一边着急催我，让我快一点哄好，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搞得我手忙脚乱的。之后我又要抱着孩子看着他，又要去查报告打报告，招架不了，效率也不高。我希望能再多让一个家长进去，虽说会增加很多流程，但整体速度其实会更快。孩子爸爸在外面干着急，不停发消息问，但我都顾不上回他，半天才回一条。偶尔让他去买个包子，买个馒头，算是做做后勤保障。最耗时间的还是等核酸结果。到8点半，我们已经全部看完，但必须要等到核酸结果出来才能离开医院，否则就只能一直等。大概11点15左右，核酸结果终于出来了，我拿上阴性结果去找护士，对方会再三确认你是否已经看完，医生有没有开药，还有没有要再问医生的问题、要找医生的事情，反复确认，再核对核酸之后，才会给开通行证，因为出去就不能回来了。通行证我没仔细看，也没有拍照片。当时抱着小朋友，手机都没法拿，只记得上面有姓名、时间和核酸，都是护士手写的。我把通行证拿给保安，又是一次仔细检查，他们会核对姓名，问是不是做完所有的项目。一个保安看完，另一个还会再看一遍，收走后放我们离开。抱了孩子4个多小时后，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社交平台上，不少家长晒出自家孩子感染甲流的检测结果（网络截图）特效药难买，发热门诊依然排到院外医生的诊断结果是甲型流感，给孩子开了三天的奥司他韦，并跟我说如果家里有其他小朋友，要尽量让他们分开，防止传染。但是我们家没有办法分开，只能尽量让两个孩子分开玩，可小朋友越是这样，越想黏在一起。所幸药效管用，孩子回家后持续烧了两天左右，到第二天下午开始逐渐退烧了，变成低热，到第三天就完全没有发烧，也没有其他症状了。退烧之后，他精神好了，都能和我大女儿一起跳舞了。从发热门诊回来，我还跟孩子爷爷奶奶交代，在家要戴好口罩，做好手卫生，接触孩子时也要注意。我怕大人也扛不住，但结果还好，我们家其他人都没有中招。不过过了两天我开始发现，整个朋友圈有太多小朋友中招，很多人都在说流感暴发什么的，然后求药。还有好几个是一家三口全都中招，自己发着烧，还要带着小朋友去看发烧，然后看完小朋友之后再去看自己的。那几天经常听到特效药短缺的消息。正常来讲，奥司他韦的一个疗程是五天。初诊的时候医生只开了三天，复诊时我问医生要不要再开两天。但是医生询问过说，如果没有症状，就可以不用再吃，那时我就觉得可能有点缺药。隔天就听说朋友买不到药，朋友圈也有很多朋友求药，还有说奥司他韦整个厦门断货什么的。6月22日前后，我们隔壁店铺老板的儿子发热，然后老板自己也中招了。家里两个人发热，但是买不到药，最后在网上下单，等了两天才到。6月21日，我们去了另一家医院复诊。因为孩子已经不发热，所以直接去了普通门诊。医护人员问我近期有没有发热，我解释了16日就诊发热门诊的情况，出示了那时候的核酸，就正常就诊了。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发热门诊还是排着很长的队，排到了医院外面的马路上，很多小朋友都在队伍里。这两天依然能在朋友圈看到有孩子感染的情况，但比起上个礼拜已经少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