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塌楼为何不“揭盖子”救?

4月29日中午12时24分，长沙市望城区金山桥街道金坪社区盘树湾一居民自建房发生倒塌事故，一幢8层的房屋粉碎性倒塌。

　　5月1日晚间，“长沙居民自建房倒塌事故”现场，第7名被困人员获救。

　　截至发稿，已有7名被困人员成功获救。

　　整个救援过程几乎以透明的形式在进行，官方媒体全程视频直播，4月30日、5月1日，长沙市政府连续召开了两场新闻发布会，介绍事故情况、通报救援进度、回应社会关切。

　　在互联网上，许多网友们也在时刻关注救援现场，为生命鼓劲、为救援加油。同时，也有许多网友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思考和看法。

　　比如，“为什么不能直接用大型设备从上面搬开？”“为什么不能拆了两边的房子救援？”“为什么大部分时候看上去画面中救援人员只有几个？”

　　对此，红网时刻新闻记者以“现场+旁观”的视角，联动采访了现场救援人员和相关专家，请他们对部分网友的疑问进行回答。

　　为什么不能直接

　　用大型设备从上面“揭盖子”？

　　据长沙市第一次新闻发布会透露，倒塌房屋系居民自建房，共8层，其中1楼为门面，2楼为饭店，3楼为放映咖啡馆，4、5、6楼为家庭旅馆，7、8楼为自住房。承租户对房屋有不同程度的结构改动。房屋倒塌具体原因正在深入调查中。

　　事故房屋呈“叠饼式”坍塌，原本8层的建筑物犹如被人“坐扁”。

　　很多网友从现场画面看到，事故房屋呈“叠饼式”坍塌，原本8层的建筑物犹如被人“坐扁”，被困人员被掩埋在断壁残垣之下。

　　“为什么不能直接从上面搬开？”有一些网友提出疑问，要救出下面的人，为什么不先搬走上面的东西。把“饼”一张张揭开，不是更快。

　　“这是一种‘把大象装进冰箱里只要分三步’的理想假设。”一位参与现场救援的工作人员解释道，上层叠加的坍塌物并非是一个整体，在坍塌过程中早已支离破碎，各个破碎建筑体的受力点不稳定，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果从上方移除，很可能造成二次塌方，威胁被困人员和救援人员的生命安全。”该受访救援人员称。

　　其实，在长沙市第二场新闻发布会上，湖南大学土木工程学院教授、现场应急救援专家组副组长陈大川已经作过解答。“已倒塌房屋无原始资料，结构复杂，加之倒塌后，各类构件交错一起，受力状态不明，随时可能产生二次倒塌，对受困人员安全造成二次伤害。”

　　湖南湘广土木工程技术有限公司总经理曾定坤参与过“5·12汶川地震”救援，是房屋改造方面的专家。

　　“就跟玩‘跷跷板’一样，你动了跷跷板这一边，另一边就会动，但目前我们对另一边的伤害无法估计。”曾定坤告诉红网时刻新闻记者，正确的做法是，在结构专家的指导下，先用千斤顶，加固建筑体，先加固，再救援。

　　但另一个问题是，已倒塌房屋是自建民房，无原始资料。且根据此前媒体报道，该倒塌房屋1—6楼在外租期间，部分经营者根据经营需要对房屋承重结构进行了不同程度改造。

　　“你进去两个长臂机械，去掉那些大块，你一拉开，那个小的碎的就可能会掉下去，万一下面还有被困者呢？”曾定坤称，目前整个废墟本身是互相支撑的，是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在没有弄清楚结构现状的情况下，不管掰开哪一块，都会引发不可控的结果。

　　为什么大部分时候

　　画面中的救援人员只有几个？

　　整个救援过程官方媒体进入救援核心区进行了全程直播，很多网友通过直播画面了解救援的最新进展。

　　对此，有网友提出疑问，“为什么直播的救援画面中总是只有几个救援人员？”

　　自救援开始，红网时刻新闻记者就一直在现场进行报道，其实现场救援人员不少，只是进不去。

　　长沙市消防救援支队立即调派1个重型地质灾害专业队、16个消防救援站、53辆消防车、404名救援队员、4条搜救犬开展救援工作。

　　据红网时刻新闻记者了解，事故发生后，长沙市消防救援支队立即调派1个重型地质灾害专业队、16个消防救援站、53辆消防车、404名救援队员、4条搜救犬开展救援工作。湖南省消防救援总队全勤指挥部、通信保障分队以及株洲、衡阳2支地质灾害救援专业队共计64人紧急增援。

　　但现场情况非常复杂，事故现场的坍塌建筑物可谓是“犬牙交错”。

　　中国救援队副队长韩文东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就称，事故现场形成了叠顶式坍塌，造成梁、柱、板大量重叠，需要层层打通，边接近，边加固，最终才能到达被困者所在的位置，这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因建筑内业态多样，救援空间狭窄，只能进去少量人员采取边加固、边掘进的方式作业，给救援工作带来极大难度。”在长沙市第二次新闻发布会上，长沙市消防救援支队副支队长张铮曾解释道。

　　红网时刻新闻记者还了解到，因为空间有限，现场营救甚至都要首选身材瘦小的队员。

　　正是这种有力使不上的无力感，才让张铮在接受采访时说：“看到这么多年轻的孩子们被困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我们感到非常心痛，但总觉得一身的功夫使不出来。”

　　为什么不能拆了两边的房子救援？

　　塌房所在地长沙市望城区金山桥街道金坪社区盘树湾曾是长沙西北的郊区农村，二十年前，长沙医学院迁至这里后，慢慢形成了商业聚落。此后，附近的乡民逐渐建起更高更多的自建房，以供出租。

　　红网时刻新闻记者在现场看到，因为坍塌的楼栋夹在两栋楼之间，坍塌后空出来的距离也只有10米宽，大型挖掘机等救援设备难以进入，只有一辆小挖掘机能够作业。因此，现场救援目前仍依靠人力。

　　倒塌建筑两侧相邻建筑受到严重破坏，随时可能倒塌，给消防救援人员和被埋压群众带来极大隐患。（图为救援现场）

　　而长沙市消防支队政治委员文湘辉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提到，事故现场救援十分困难：倒塌建筑两侧相邻建筑受到严重破坏，随时可能倒塌，给消防救援人员和被埋压群众带来极大隐患；施救作业面受到限制，不能使用大型机械和工具作业，并且纵深推进不宜动作过大，否则可能给被埋压人员造成二次伤害。

　　于是有网友提出疑问，“既然相邻的房屋受损严重，为什么不拆除旁边两栋房屋？拓宽作业面，方便使用大型机械进行救援。”

　　“先不说拆了有没有用，即便拆，要多长时间才能拆完？黄金救援时间只有72个小时。”曾定坤说，拆房子最快的速度就是爆破，然而救人的黄金时间只有72小时，如果采取爆破的话，肯定会对隔壁倒塌的房子造成二次伤害。

　　“如果你不采取爆破的话，你这个拆房子时间就要超过72小时了，所以拆两侧的房子没有任何意义。”曾定坤说。

　　而在整个救援中，即便有足够的“作业面”，大型机械真的就能派得上用场吗？

　　“用大型设备大面积破拆作业会对已经倒塌部分产生较大扰动，极易发生新的破坏，会对狭小空间被困人员造成更大伤害。我们只能一边对两侧随时有倒塌风险的房屋进行紧急加固，一边用小型工具搜救被困人员。”一位在救援核心区参与救援的工作人员说。

　　红网 记者 王义正 廖洁 刘玉先 卢欣 秦楼 陈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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